姓名:舒射晚 性别:男
生日:1923年
籍贯:湖南洞口
现住:湖南省洞口县竹市镇黄花村陈家组
部队:1943年入伍,随原国民革命军100军,参加豫湘桂战役之全州战斗,部队被打垮后回家务农至今。
我的连长是江西人张波乐,排长是一个姓耿的四川人,班长河南人何有冬,连长是一个蛮大的官了,我这个小兵为什么晓得他的名字呢?是因为在全州打仗的时候,后勤供应不上,他跟我们一样,都是饿着肚子的,我晓得这个事。
饿肚子的事我都记得,吃饭的时候,我们连碗都没有,一个个拿个竹罐子盛饭,我们每天吃两顿饭,每顿饭就是用饭勺子舀一勺饭,饭里面还尽是谷粒,根本吃不饱,饭上放三坨南瓜,就算是菜,其他的菜还有萝卜咸菜和冬瓜,我们煮菜就是煮一大锅,熟了后上面淋一勺猪油。吃肉这只能靠嘴巴讲,不能靠嘴巴吃的。
我们吃得最好的一顿是1944年的八月十五中秋节,听说每个人要发半斤肉,把我们高兴得要死,可这是个完全不负责任的“亩产千万斤”的卫星消息啊!不是每个人半斤肉,而是全排人才发半斤肉,我们每个人分到三坨肉,就是花生米那么大一坨,吃完后我想了好久都想不出这个肉的味道。
最有味的一段日子是在(绥宁县)武阳,禾熟了,我们给老百姓打禾,团长下命令,不准我们吃老百姓的,可是那里的老百姓非常淳朴,一定要请我们吃饭,我们放开肚子吃,笑得我们要死,大家都想出去给老百姓打禾,一个劲地求我们班长,到上面去讨个指标来,好让我们出去给老百姓打禾。
离开洞口后,部队去了(洪江市)沙湾,沙湾离安江很近,只有十多里路,我们驻扎在蒋家祠堂,它在一条很大的河边上(指沅江),我们铺条毯子,在木地板上睡。
在这里除了瞄准和队列训练,还要每天打草鞋,每个人都必须打,不会打的就必须学,这个草鞋穿起来还是不错,就是特别容易坏。班长说不打草鞋的,就要拿竹篾子打手板,还不准吃饭,刚开始要求我们只打一双就行了,后来就要求我们一天必须打两双、三双,还要打草皮带子,用来挂子弹带,哎呀真是愁死我了。
在沙湾,我们住了三四个月,到了十月份,天气很冷了,我们都还是原来的两身短袖短裤的黄衣服,我们就把其中一身剪开,扯在另外一身衣服上。就只剩下一身衣服,没得换的,都生满了虱子,身上也起满了疮。洗完澡后,班长就给我们身上擦硫磺,这个硫磺臭得要死,却没什么用。出大太阳的时候,我们就在河边,一边晒太阳一边互相帮忙捉虱子。
那个地方叫做全州,尽是山,山上全都是雪白石头,没有竹子,也没有一颗树,只生了一点点茅草。我们一个连在一座光秃秃石山的山脚下,攻山上的日本人,打着打着,我们全部被打光了,我也被打散了。
日本人非常的歹毒,我很怕被他们捉住,全州本地方的人也很凶,虽然他们个子都很矮小,可是家家户户都有枪,碰上日本人,他们都敢打。
哎呀我到哪里去救我这条命哦!我看见一座小茅屋,我就钻进去,有个七十多岁的老百姓在里面,他喊我:“富人啊,我没财,刚刚100军买财走啦。”我就说:“我不是来买财的,我被打散了,是走逃兵的哦。我都一天没吃饭了,你这有饭吃么?”他说:“饭是有,就是没菜。”他给我盛了一碗饭,菜也有,就是炒辣椒,但是没放盐和油,我就跟他吃了这顿饭。吃完饭后我就问他,能不能跟他把我的军装换了,他说:“我的娘啊!你是哪里人?”我说我是武冈县高沙那边的,他就告诉我:“武冈县离这里还有蛮远,有百把里路,到处都在设卡子捉逃兵,你怎么走得回家哦?”我就拜在他面前不肯起来,求他救我的命,他说:“我家里也有两个崽,也都被捉了壮丁,现在渺无音信,你也是苦命人,你这个苦命人姓什么呀?”我告诉他我姓舒,他就说:“那你今晚在我这儿歇着,我给你想了个办法。我家后面的那个村庄里,有个五十多岁的老头,那人良心蛮好,是专门送人的,不管是哪里的人,他都能把人送回家。”我就问他那个老头大概需要多少东西才肯送人,他告诉我要一担米,问我出不出得起,我说要得,到家就一定有米,只要救到我这条命。
第二天,他就帮我去那个院子问那个老头,那个老头刚送人回来。他把我当兵的衣服全部换了,还帮我化了装,当兵的经常要摸枪,手上就有茧,还要经常打绑腿和戴帽子,脚上头上都有印迹,化装才查不出来。他担着一担箩箩,这个箩箩要我帮他担着,地上下着好厚的雪,我们换了新袜子,戴着雪帽,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面,一路饿着,不敢进别人家的屋,走了一两天,走到武冈湾头桥,国民党的人正在设卡抓逃兵,没有查出我来。
我回来的时候,我那老娘还在地主屋里帮工,我就跟我娘一起到地主屋里帮工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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