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842年10月,马克思拿到博士学位整整一年半的时间之后,马克思才终于找到了工作。但是非常遗憾,这份工作可不是马克思想要的大学老师的工作岗位,而是科隆的《莱茵报》编辑。在马克思刚刚从事编辑工作的时候,心情并不愉快,因为在过去一年半的时间里,他遭遇了太多的变故和波折。
马克思拿到博士学位时,还没来得及把证书在怀里揣热乎,他就遭到了来自普鲁士政府和波恩大学全体老师的发出的巨大压力——他们解除了鲍威尔的教师职务,而当年正是在鲍威尔的鼓励之下,马克思完成了他的博士论文。这样一来,马克思的博士论文完全没有发表和出版,以至于长期以来人们都不知道马克思的博士论文是长什么样的。
心灰意冷的马克思回到了故乡特里尔,在家里面蜗居了一段时间。在此期间他还收到了老师鲍威尔的来信,说希望两个人一起能办一张激进的报纸。但是好景不长,普鲁士新国王颁布了一道书报检查令,这个报纸的愿望就胎死腹中。
科隆是德国西部一座著名的城市,当地的科隆大教堂闻名于世。马克思在这里谋得了他人生第一份正式的工作——报社记者、编辑。除了作为养家糊口的手段,马克思在工作中也发现了意外之喜——通过关注和研究莱茵地区的经济社会状况,马克思发现可以观察到一个真实的德国社会。马克思心心念念的愿望,就是研究、批判和改造德国的现实社会。
马克思从大学的“象牙塔”中走到社会,现实社会的复杂性、丑陋性的一面就暴露出来。马克思当时在工作之初也遇到了这个问题。这个天才的而又有些愤世嫉俗的小伙子大胆地挥舞起了笔杆子,用辛辣讽刺的语调针砭时弊,特别是将在学校里面学到的黑格尔的辩证法运用得出神入化。
后来马克思在回忆这一时期的思想变化时,把它叫做“《莱茵报》时期的苦恼”,而这个“苦恼”至关重要,它决定性地让马克思从政治学、法学思想领域的研究来到了经济学领域的研究。那么,马克思的“苦恼”究竟是什么呢?
我们知道19世纪初,德国开始了原始的资本积累,其中一个主要的形式,就是把原先由农民共同使用的森林、草地等公共资源进行大规模的私有化,而这一进程就遭到了农民的强烈反对。马克思对这一问题的关注,就源自于《林木盗窃法案》的出台。
但是,新兴的资产阶级群体就把森林占为己有,甚至出台了物权保护法,法律就声称:农民一切砍伐林木的行为都是侵害林木所有者的利益,都是“盗窃”行为,都应当加以盗窃罪来论处,甚至捡拾枯树枝的行为也是“盗窃”。农民就不高兴了:因为我们世世代代都是在这里生活,森林属于自然资源,为什么到了今天反而要变成了少部分人的私有财产呢,农民想不清楚。而大部分日常赖以维生的这种行为却变成了“犯法”呢?这太荒唐了!
马克思看完了议会的辩论记录之后,立即就决定为农民和贫苦者辩护。马克思说:“林木占有者表面上是在立法维护个人的物权,但是把森林变成个人私有财产本身这就是违法的”。几百年来,农民进山砍柴都是合理地使用自然界的力量,这已经成了他们的习惯权利。而问题不在于摩塞尔河谷的农民和穷人,一切国家的穷人都具有这样一种习惯的权利。因此,马克思给出的结论是:农民进山拣拾枯树枝、生火取暖是对自然资源的合法占有,根本不能算作是盗窃。相反,资本家、地主这些林木所有者为此立法的行为本身才是不可饶恕的,他们是彻头彻尾的侵占大多数人的公共利益,并且把它变成了个人的私人利益,因此为了那些枯死的树枝,而不惜把无辜的群众抛入犯罪、耻辱和贫困的地狱。
同时,马克思还关注犹太人所呼吁的“宗教解放”运动。普鲁士政府要求犹太人改信基督教,引起了犹太人的强烈不满,他们要求实现宗教信仰的自由。但是,马克思提出了疑问,宗教信仰自由仅仅在于宗教领域就能实现吗?答案是否定的。因为这不仅是宗教教义的问题,它更是一个政治问题,犹太人要求的解放实质上应当是政治解放。
但是马克思又进一步地发问:政治解放如果成功了,就万事大吉了吗?并没有啊,因为实现的是犹太人的“犹太精神”的这种解放,而当时在欧洲社会横行的是“资本主义精神”。只要这种精神存在,人们就是自私自利的人,就会有资本家压迫工人,就会有资产阶级统治无产阶级。因此,政治解放只不过是作为资本家代言的统治者的解放,而真正意义上的解放,是全人类的解放,它远远高于“宗教解放”,也同样高于“政治解放”。
由于马克思的才能被广为认可,因此当时马克思虽然只有仅仅24岁,却已经是《莱茵报》实际的主编了。但是好景不长,由于普鲁士当局的压力,也由于报社内部的意见不合,马克思选择了辞职。
《莱茵报》的投资合伙人中有许多是普鲁士政府的要员,其中就有后来的普鲁士的总理鲁道夫·康普豪森,他非常欣赏马克思的才华,听说马克思辞职了,就一直鼓动马克思入阁,希望他能够出任财政部长或者国家银行的行长。这实在是一份令人艳羡的职位,但是马克思志不在此,拒绝了这份“好意”。